文/声色茶马

    普洱茶水深，完全就是因为“陈韵”。

    首先，什么是“陈韵”？

    作为普洱茶的最基本审美理念和指标，此事本身居然就极为飘忽。

    在漫长的中国茶饮史上，茶一贯以细嫩香甜为贵。“陈”作为一种品饮理念异军突起貌似才是这几年的事情。即使在经验丰富的香港台湾老茶人那里也不过就是几十年。其广为人知很大程度上还得归功于邓石海先生《普洱茶》一书的横空出世。此书中有很长的篇幅细致谈“陈”的品饮方式和价值观，着实是奠基性的。

    但问题在于，好多事情都没说清。最简单的，“陈香”究竟是什么？甲说是“樟香”，乙一砖“湿仓”就拍了过来。乙说熟茶也能泡出“陈”，甲大叫“刷锅水”来了——闹腾！

    好吧，那我们拿茶来喝不行么？对冲不行么？答案是显然的：不行！因为任何一款老茶拿出来都会被乱砖拍。“你这个也算干净？”或者“你这个几年？三十年也敢算老？！”——毛主席说得好，以阶级斗争为纲！

    在我所见的各种普洱茶书中，详细论述“陈”的种种感官体验的，貌似仅有邓先生的经典。别的书要么大谈人文历史文化积淀，要么就玄之又玄的搞些气、韵、神秘能量等等。这样下来，普通一喝茶的兄弟掏几过次钱包恐怕就要被搞到另一个极端去：“什么陈韵，纯粹就是劣变发霉！”

    坦白说，不管是在茶会上一群高手论茶，还是三醉上灌水，我看能勇敢面对“陈”，而且本着“凡是能说的都能说清楚”的精神大胆论这件事儿的，罕见之极。

    那么，连最基本的理念都乱着，这普洱不彻底成了瞎喝？

    其次，怎么才能出“陈韵”？

    “陈”这事儿的最大妙处在于当时看不见，摸不着，动辄等上十年也不过初窥端倪。于是所有的期盼都或多或少变成了忽悠。各路神仙各显其能全看这里。

    本来，一个一口苦到脚底涩到盲肠的茶是不会有人喜欢的，但是现在某高人甲信誓旦旦的说：“就是这样的茶才叫霸气，就是这样的茶才是未来的印级。”——哇咧，不得了！是不是先拖两件回家以观后效？

    转眼间又有某高人乙做鄙视状说：“就这茶还印级？！哼哼。那天下真是没有烂茶了。你看，此茶苦而不化，涩而不甘。这种茶叫烘青，谁放越完蛋！”——OH MY GOD！还是先观望一下？

    正在此时，某高人丙做深思状说：“好像我手上颇有几饼这种烘青茶。那个烘味散掉后，现在口感还是上升的。”——咦？二比一耶！这到底是机遇，还是挑战？

    好吧，现在我手上拿着两个茶饼。高人说左边这个十年之后会好喝，右边这个十年之后会完蛋。嗯，这是个科学的论断，它可以被证实，或者证伪。但，谁来为这十年买单？上帝么？

    更麻烦的是，高人可能还会接着说：“这个茶放北京不会好喝，广东才行。这茶放一片两片不会好喝，塞满一屋子才好喝。这屋子不能太潮，得有抽湿机控制才会好喝。”——好吧，我投降行不？敢问这位高人，这些您都实验过？实验过几年？有多少数据？

    第三，“陈韵”究竟是个啥物质，怎么变出来的？

    在前两个问题尚如此飘忽的今天，在西方舶来的科学方法论植根中国尚不如一饼号级茶更老的今天，在商品经济如此发达群情如此激昂的今天，我真怀疑是不是有人关心“陈”的本质这个问题。

    来来来，我们分析分析理化指标不好么？不好！因为你甚至连茶都拿不对！哈哈。弄个入仓熟茶当老茶还敢谈理化指标……

    好吧，那么我们来参照一下别的产品吧。比如发酵，我们就参考红茶的发酵如何？不好！不信你去看论文，红茶发酵的机制尚一片模糊呢！而且，咱普洱茶那叫“后”发酵。你走“后”门给领导送一片红印，跟走“前”门送，那能一样么？

    呵呵。总之就这一个“陈”字，为我们忽悠与被忽悠，拍砖与被拍砖提供了多么广阔的天地啊！正所谓志存陈化，头顶砖头，脚踩激流——同志们，上！奔着老茶，上！

    纵观当今喝普的动因，我看大致可分三种。

    1. 降脂减肥，当药喝。这是普洱早期宣传的要点，也是很多人现代人捏着鼻子也要喝熟茶的原因。

    2. 投资回报，当股票。这是不争的事实，哪个喝普的人现在不琢磨这件事？

    3. 时尚潮流，赶时髦。集体无意识是件绝对不可低估的事情，中国人的从众心态似乎更重些，原因似乎主要在于更易受体验、气、韵等神秘物的心理暗示。

    那么，等到降脂药物大飞跃，喝药的兄弟姐妹们退出了（还记得N年前叱诧风云的宁红减肥茶么？）；牛市变成熊市，炒货的商家们退出了；时尚的指针无情的转向红酒、咖啡，或者什么野酸枣，绿色山楂汁，一部分先富起来的小资退出了——这之后，还有谁在喝普洱，普洱还剩下些什么？

    ——这就是我要找的普洱品饮的核心理念。